高考后的此刻,全然不同的你
讀到本文時,相信你的筆已擱下,卷子已被密封,高考結(jié)束了。估分,填志愿,你和你的父母,已在謀劃未來。倚靠在余溫尚存的過往,朝向一個涵義無盡的未來,這便是時間本身,這便是你——九百多萬高中畢業(yè)生的現(xiàn)在。
過去與未來,在此刻匯聚。黑洞一樣的三天結(jié)束了,它吸納了你十二年的寒窗苦讀。一個濃墨重彩的驚嘆號,陡現(xiàn)在你的人生。很多人撕掉曾反復誦讀、練習的課本,仿佛那些方塊字、方程式與英文字母就是這些年重壓的罪魁禍首。或許,你不用這么極端,只需默默把它們打包,封存于儲藏室,同時也封存于自己的記憶。
是的,終于要告別了。告別枯燥至極的死記硬背,告別一切圍繞高考成績的工具性存在,回到事物本身。告別教材設(shè)定的標準答案,各種意義就會像泉水涌出。世界從來都向各個方向綻放。你的花樣年華,不再窄化得只剩一種目的,限定于一個方向。此后,方塊字將自己說話,恢復漢語的巨大魅力;方程式將以更簡潔深邃的方式,吐露宇宙的奧秘;而透過那些英文字母,你將遇到另一些偉大的人,偉大的作品,偉大的心靈。
此刻,你可以靜靜地坐一會,把這三天,這一年,這十二年,快速地在腦海里過一遍,然后睜眼,你或會發(fā)現(xiàn)一個迥然不同的時空,迥然不同的自己。許多可能性,已在你面前敞開。此刻,你可以打開你的每一個毛孔,去自由感受,窗外昨日之花,定能呈現(xiàn)別種風情。
此刻,你也許需要一場旅行。不一定要走太遠,買一張火車票,農(nóng)村的孩子到父母工作的城市,城里的孩子到鄉(xiāng)下的親朋好友家里。既是散心,舒張這十二年來的沉悶,也讓城與鄉(xiāng)的巨大差異,洗刷掉你對日常生活的習焉不察,重新激活你內(nèi)心的好奇與疑問。
在城市與鄉(xiāng)村的相遇處,你不妨親眼看看只在新聞里見過的“強制拆遷”;蛘,去和街邊的乞丐,或孩子被拐的痛苦父母好好談?wù)。生活有比高考更復雜的一面。
此刻,你還可以去“偶遇”在小學推動免費午餐的志愿者們。在某個鄉(xiāng)村人家,你會見到城里的愛書人為鄉(xiāng)親們義務(wù)設(shè)立的鄉(xiāng)村圖書館。這些,會讓你相信善良滅不掉,踩不死,正義永遠存在。
貧富差別巨大,惡行與善心參差共存,這便是你我生于斯長于斯的中國。從書本走向社會,從記誦教條走向活色生香的現(xiàn)實,你不妨多問幾次:這個時代究竟在發(fā)生什么?為什么?根源在哪里?如果你追尋到人性善惡,不妨反躬自省,看看自己的內(nèi)心。
多問為什么,這便是人格獨立的起點與途徑。你不僅長大成人,也漸漸成長為一個公民。成熟不僅意味著十八歲出門遠行,更需要你對這復雜的世界有獨立的判斷,學會區(qū)分對與錯,善與惡。想清其中的道理后,你才會有真正的堅持,朝自己那些美好的夢想,發(fā)足,狂奔。
這一切,只能起源于你追求自由與真相的天性,以及靈魂深處冒出的疑惑。疑惑如刀,剃掉附著于你卻并不真屬于你的一切說教與目標。生命最真切的意義,便深存于這起疑與上下求索的過程之中。
這才是大學生活的真正前傳。大學之大,不僅在有大師,更在于有善于懷疑、質(zhì)疑的學生。共三光而永光,歷千萬祀與天壤而日久的獨立人格,奠基于自由思想之中。十二載基礎(chǔ)教育,固然教會你很多知識,但也有不乏漏洞的教條,你需要震一震靈魂,一激靈,將其抖落于地。
更大更深沉的生活,不一定只在象牙塔里,也在柴米油鹽與衣食住行之中。無論你被哪個大學錄取,或就此走入“社會”,除了思想獨立,你還要學會職業(yè)獨立。學好專業(yè),參加各種與你性情相投的社會團體與活動,與人交接,學會處事,在改變自身命運的同時,改善他人處境,是通往美好生活的基本功課。自然,你很可能還會或已經(jīng)遇到一雙溫暖的手,一個愛你的人,你們可以手牽手,走在大路上。愛情永遠是人生長程中最美好的事情之一,是你生命之樹開出的美麗花朵。
本期南方周末上攤時,全國高考大部分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。此刻,時間在這里打了一個結(jié)。此刻,有一個全然不同的你。祝福每一個考生,祝愿你獲得新生,并有一個美好前程。
——摘自《南方周末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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