崩潰讀后感
《崩潰》一書的主要觀點,可以用一句話來概括:一個建立在脆弱生態(tài)之上的社會,環(huán)境惡化往往引發(fā)社會崩潰。毫無疑問,在作者戴蒙德看來,地球的生態(tài)平衡是非常敏感和脆弱的,因此他反復敲響警鐘:既然我們暫時沒有另外一個星球可以過活,那么最好不要通過摧毀自己的生存基礎來謀求發(fā)展,因為那不僅愚蠢,而且危險。
這個觀點其實并不新鮮,隨著對地球承受能力的了解日益深化,很多人都意識到,無限索取不可能是持續(xù)的,地球母親的奶水遲早會枯竭;按科幻小說那個早熟的預言《弗蘭肯斯坦》,到時人類會被自己親手創(chuàng)造的怪物所毀滅。但賈雷德·戴蒙德不同的地方在于:他以文明/社會為單位,以法醫(yī)解剖的方式來進行病理分析。他對復活節(jié)島和格陵蘭兩個孤立文明的論斷尤其帶有死亡診斷書的味道,并帶著一種隱喻的方式暗示我們:如果仍然那么愚蠢,那么這也可能成為整個地球文明的命運。
但有句話說,我們從歷史中得到的教訓就是人類很少從歷史中吸取教訓。為了證明這一點,作者列舉了幾個典型的案例加以分析,其位置散布在地球各個角落:復活節(jié)島、格陵蘭、盧旺達、海地和多米尼加……這一取樣顯然是精心選擇的,地形、植被、氣候、文明都有很大差異,各自具有指標性。更重要的是:這些地點都帶有一種“實驗室環(huán)境”的特征:相對孤立、變量有限、大到足夠具有代表性但不至于太大以致因素錯綜復雜難以分析。這樣便于作者在實驗器皿之外像上帝一樣觀察著該社會的成敗興亡,對他來說,實際上地球也是一個巨大的、正進行極其復雜化學反應的實驗室,只是對這一實驗,我們輸不起。
這一思維方式本身是典型西方式的,十多年前著名的“生物圈2號”實驗就是其產(chǎn)物。當時科學家們在亞利桑那沙漠中模擬地球環(huán)境建造了一個巨大的密閉實驗室,作為火星殖民地的模型。實驗的失敗加深了人們的如下認識:我們只有一個地球,以及,人類尚未成為上帝。因此,我們目前唯一的選擇就是在這個“有限地球時代”,謹慎地實現(xiàn)可持續(xù)發(fā)展。
直到相當晚近的時代,人們仍然普遍認為大自然有能力保護自己,極少有人設想人類干預的破壞性后果,原因之一是在技術不發(fā)達的時代,人們對環(huán)境的反作用力相對微小,環(huán)境能夠自然恢復。正因此,很多傳統(tǒng)社會其實并不像現(xiàn)代人想象中的那樣熱愛環(huán)境,相反,古代一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一旦成為人類殖民地,都伴隨著一波大型動物的滅絕和生態(tài)變遷,F(xiàn)代環(huán)境惡化的加劇只是因為技術發(fā)達后破壞性更強,而對神靈的敬畏卻下降了,獲得了神一般的力量卻像惡棍一樣予以濫用,這基本上被視為現(xiàn)代環(huán)境問題的根源。既然我們不可能退回到原始技術時代,那么敬畏自然和生命,也許是有限的選擇之一。
在真正覺察到大難臨頭之前,人們通常很少預見到即將到來的危機。()在環(huán)境問題上人類向來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。作者用兩個名詞“悄悄變化的常態(tài)”和“景觀失憶”來描述這一危險,通俗地說也就是“溫水煮青蛙”:人們往往對緩慢的變化失去警惕和記憶。但問題在于:當劇變到來時,一切都已晚了。生態(tài)崩潰到來的時候,無人可以幸免,就像空氣污染面前,也是人人平等。
和在《槍炮、病菌與鋼鐵》中論述的一樣,作者對人類命運的關注總是與地理環(huán)境緊密聯(lián)系在一起,為了避免再次被扣上“地理決定論”的帽子,他在本書中對論點進行了更謹慎的闡述。雖然他全書都在強調生態(tài)崩潰導致社會崩潰,但同時又補充說“沒有一個社會的崩潰可以完全歸咎于環(huán)境變化”,它是條件之一,但既非必要條件,也非充分條件。盡管社會崩潰未必由生態(tài)崩潰引起,但生態(tài)崩潰卻幾乎總是引起社會崩潰,因為“皮之不存,毛將焉附”。不幸,由于對這一問題的過分關注,他在解釋某些問題時總是易于受到誘惑,例如將盧旺達大屠殺歸因于人口壓力。但人口壓力更大的印度比哈爾邦也未爆發(fā)大屠殺,而爆發(fā)種族清洗的波黑也談不上有什么人口壓力,大屠殺只能用集體暴力的政治來解釋。
人類文明在地球搖籃里已經(jīng)生存了五千年,如今在一種增長的絕望情緒之中,才開始反省:我們到底要一個什么樣的地球?這么說是因為地球的未來正日益取決于人類的喜好。享受了地球哺育的人類,有必要進入一個反哺的時代,而這也就意味著必須改變我們的文明。作者再三強調:人類社會的應對、決策,對環(huán)境和社會的命運都有著決定性的意義,而這種決定性未來只可能更強。說到底,地球和社會的命運掌握在我們手中,成敗都怨不得別人,因此關鍵是要具備遠見和避免群體決策失誤,而這需要全社會認識的深化以及意見的公開博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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