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水調(diào)歌頭·黃州快哉亭贈張偓佺》
蘇軾
落日繡簾卷,亭下水連空。
知君為我新作,窗戶濕青紅。
長記平山堂上,欹枕江南煙雨,
渺渺沒孤鴻。
認得醉翁語,山色有無中。
一千頃,都鏡凈,倒碧峰。
忽然浪起,掀舞一葉白頭翁。
堪笑蘭臺公子,未解莊生天籟,
剛道有雌雄。
一點浩然氣,千里快哉風(fēng)。
賞析:
蘇軾因“烏臺詩案”之禍,謫居黃州,友人張夢得(偓佺)于舍南長江邊筑“快哉亭”,亭落成而賦此。題一作《快哉亭作》。上片由新建之亭及亭前景象憶及早年在揚州平山堂見到的山光水色。由此及彼,思路騰挪飛動,既言對先師的懷念,又示快哉亭前風(fēng)景與平山堂前風(fēng)光相似之觀感,還隱隱透露今日詞人遭厄與當(dāng)年醉翁受挫,時雖異而情理卻同之微旨。“山色有無中”,原出王維《漢江臨泛》:“江流天地外,山色有無中。”歐陽修《朝中措》詞借用“平闌檻倚晴空。山色有無中”一詩句而三大詩人用之,可見此句中界動人的美學(xué)魅力和蘊含的哲理意味征服人心的力量。下片寫亭所見長江景觀,承上“亭下水連空”渲染。先寫長江澄澈如鏡,忽然風(fēng)作浪起,一白頭老翁駕扁舟迎戰(zhàn)風(fēng)浪,境界壯偉。接下就江大風(fēng)頓起之眼前景而聯(lián)想宋玉《風(fēng)賦》之“雌風(fēng)”、“雄風(fēng)”之說,為宋玉強作此解是不懂得莊周所謂“天籟”之宏旨。結(jié)拍“一點浩然氣,千里快哉風(fēng)”承上否定宋玉雌雄風(fēng)之說,而肯定楚襄王“快哉此風(fēng)”之嘆,與“快哉亭”意旨巧妙綰合,表達了詞人浩蕩偉岸的人格及豪邁曠達的心胸。一篇之要旨在下闋。其以“風(fēng)”為線索,突出浪中“白頭翁”形象,讓讀者聯(lián)想天地間的“快哉亭”就像大浪中的白頭翁的一葉扁舟,詞人在人生的江海中遨游,任憑風(fēng)浪千里,只要胸中有一點浩然正氣,就永遠立于不敗之地,永遠“快哉”!“一點”對“千里”,極小與極大的比,開拓了詞人胸襟與氣度,正是其人能超然于物外、齊物達觀的具體定量表述。黃蓼園云:“前闋從‘快’字之意入,次闋起三語承上闋寫景,‘忽然’二句一跌,以頓出末二句來,結(jié)處一振,‘快’字之意方足。”(《蓼園詞選》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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