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詩經(jīng):羔裘·羔裘逍遙》
羔裘逍遙,狐裘以朝。
豈不爾思?勞心忉忉。
羔裘翱翔,狐裘在堂。
豈不爾思?我心憂傷。
羔裘如膏,日出有曜。
豈不爾思?中心是悼。
注釋:
1、羔裘:羊羔皮襖。逍遙:悠閑地走來走去。
2、朝:上朝。
3、不爾思:即“不思爾”。
4、忉忉:憂愁狀。
5、翱翔:鳥兒回旋飛,比喻人行動悠閑自得。
6、在堂:站在朝堂上。
7、膏:動詞,涂上油。
8、曜(音耀):照耀。
9、悼:悲傷。
譯文:
穿著羊羔皮襖去逍遙,穿著狐皮袍子去坐朝。
怎不叫人為你費思慮,憂心忡忡整日把心操。
穿著羊羔皮襖去游逛,穿著狐皮袍子去朝堂。
怎不叫人為你費思慮,想起國家時時心憂傷。
羊羔皮襖色澤如脂膏,太陽一照閃閃金光耀。
怎不叫人為你費思慮,心事沉沉無法全忘掉。
賞析:
《羔裘》一的主旨,《毛詩序》曰:“大夫以道去其君也。國小而迫,君不用道。好潔其衣服,逍遙游燕,而不能自強于政治,故作是詩也。”驗之于詩,庶幾可信。檜為周初分封于溱洧之間的一個小國,在今河南省密縣東北,平王東遷后不久,即被鄭武公所滅。從詩意推測,此詩當為檜國大臣因檜君治國不以其道被迫離去后所作。
全詩共分三章,章四句。
詩首章“羔裘逍遙,狐裘以朝”兩句看似敘說國君服飾,但言語間充滿感情色彩。錢澄之分析說:“《論語》:狐貉之厚以居。則狐裘燕服也。逍遙而以羔裘,則法服為逍遙之具矣。視朝而以狐裘,是臨御為褻媟之場矣。先言逍遙,后言以朝,是以逍遙為急務(wù),而視朝在所緩矣。”(《田間詩學》)這段分析為讀者更深一層地理解詩旨提供了門徑。即便是大國之君,身處盛世,不以儀禮視朝,不以國事為務(wù),猶為不可,更何況當時檜國“國小而迫”,周邊大國正虎視眈眈,存亡生死危在旦夕,處境如此而不自知,不能不讓人心存焦慮。“豈不爾思,勞心忉忉”,這是身處末世的臣子深切而無奈的心痛感覺。
第二章詩意與第一章相同,但在回環(huán)往復(fù)中更讓人感受到詩作者對國之將亡而檜君仍以逍遙游宴為急務(wù)的昏庸行為的幽遠綿長之恨。
詩末章一改平鋪直敘的路子,選取羔裘在日光照耀下柔潤發(fā)亮猶如膏脂的細節(jié)性情景,擴展了讀者的視覺感受空間,使詩人的心理感受有了感染讀者的物象基礎(chǔ)。在通常情況下,面對如此純凈而富有光澤的羔裘,人們會贊嘆它的雍容華美和富麗堂皇之氣,但在詩人為讀者提供的獨特的情景上下文中,如膏脂一樣在日光下熠熠發(fā)亮的羔裘是這樣的刺眼,令人過目之后便難以忘懷,這難以忘懷之中又無法抹去那份為國之將亡而產(chǎn)生的憂憤之情。“豈不爾思,中心是悼。”意思是:不為你費盡思慮,怎么會離君而去心中卻時時閃現(xiàn)那如脂羔裘呢?思君便是思國,作為國之大夫,無法選擇國之君主,只能“以道去其君”,但身可離去,思緒卻無法一刀兩斷,這便是整首詩充滿“勞心忉忉”、“我心憂傷”、“中心是悼”層層推進式的憂傷和愁苦的歷史原因。
全詩沒有風詩中常用的比興手法,敘事也顯得急切且繁復(fù),但從這近乎祥林嫂式的絮叨中確實可以感受出詩作者的深切思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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