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小編給大家?guī)砹艘槐灸憬^對沒有看過的“金庸”小說,有需要的小伙伴趕緊來參考一下吧,相信能給大家?guī)韼椭,下面大家參考?/p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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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年底的時候,我和周濤去渝中區(qū)舊書市場走了一圈。
周濤是天津人,天津在以前也叫津門。民國時期,舊派武俠小說家蜂聚此地,以筆論劍津門,開創(chuàng)了武俠小說的新派別——北派。還珠樓主的《蜀山劍俠傳》,王度廬的《臥虎藏龍》,鄭證因的《鷹爪王》,均成為后來新派武俠小說家的教材,和動作導(dǎo)演的劇本。
那段光景,是舊派武俠小說前所未有的濃墨重彩,無論規(guī)模還是質(zhì)量,都不是1954年后香港《大公報》的“三劍客”(金庸、梁羽生、陳凡)所能比擬的。在一次采訪中,金庸說他無論去哪兒,手邊都有一兩本《蜀山劍俠傳》。
周濤很明顯沒有好好繼承天津當(dāng)?shù)氐纳形渲L(fēng),他去舊書市場買了套王夫之的《讀通鑒論》。我淘回一套1987年版的《洪武劍俠圖》,一套1985年版的《神雕俠侶》,和一套沒有年份、但署名“金庸”的《回天七絕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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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用五天時間斷斷續(xù)續(xù)看完了《回天七絕》,然后鎖進(jìn)了抽屜——我真不好意思把它放上書架。故事毫無劇情可言,男主角一出來就開始打架,碰到一個人接著打架,碰到一群人還是打架,最終碰到殺父仇人,把他打死了,除掉武林公害,故事完結(jié)撒花。
比武決斗是武俠小說的重頭戲,但它必須深入到每個動作的細(xì)節(jié),才能給讀者營造一種酣暢淋漓的畫面感。《回天七絕》則是一場絮叨而冗長的自我意淫,打起架來上天入地,無所不能。
我不是第一次有這種體驗,楊潤東的《大俠情怨》,陳青云的《病書生》,都有這樣的沉疴。1954年到1955年,梁羽生的《龍虎斗京華》和金庸的《書劍恩仇錄》開辟了“新武俠”;1960年,古龍的《蒼穹神劍》引領(lǐng)了臺灣的武俠熱。港臺兩地的新派武俠小說就像一堵密不透風(fēng)的城墻霍然撕開一道口子,吸入三教九流的各色人物進(jìn)行創(chuàng)作。到了20世紀(jì)八十年代初,港臺武俠小說傳入大陸,叛逆情緒動蕩的小年輕們對這種文字載體趨之若鶩欲罷不能,他們在紅衛(wèi)兵看不到的暗影中相互傳閱。時代產(chǎn)生的機(jī)會,與還未冷卻的熱血,造就了武俠小說的巔峰浪潮——只要有人寫,一定有更多人看。
我也知道《回天七絕》根本不可能是金庸的作品。“飛雪連天射白鹿,笑書神俠倚碧鴛”,外加短篇《越女劍》,這是每個金庸迷的常識。我買下這套偽作,是因為我知道這種淘書的體驗,已經(jīng)越來越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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若要羅列我最遺憾的事,第一件就是2000年搬家的時候,我爸把十幾本《童話大王》、幾十本小人書和好幾套真?zhèn)位祀s的武俠小說給賣了。
那些書,是我從小學(xué)二年級開始,用零花錢一本一本買來的。老家每逢3、6、9號趕集,每次集市上都會來一個穿汗褂子的中年人。他在路邊固定的地方,坐在小板凳上,從麻布口袋里將收來的書一本一本取出,擺在面前,就抽著煙東瞧瞧西看看,等人來買。
我第一次買的是一套《南拳王》,那時電視上在反復(fù)播出這部電影;接著買了《新白娘子傳奇》、《葫蘆兄弟》。我也跟小學(xué)同學(xué)一起買《童話大王》、《故事大王》的過期期刊,通過這兩個系列,我知道了皮皮魯、魯西西、舒克和貝塔。
偶爾也有大人過來買書。他們普遍買《女友》、《青年之友》、《知音》等雜志,這幾本雜志的封面,差不多都是穿內(nèi)衣或打扮性感的女人。
偶爾我爸也會去買,他買的都是厚厚的小說,直到四年級,我無意看了梁羽生的《云海玉弓緣》,才對這類沒有圖片的書有了興趣。我開始在他的書柜翻箱倒柜,希望找出這么精彩的書。我翻出“古龍”的《達(dá)摩之劍》,“雪雁”的《生死劍》,“東方玉”的《小子的絕招》,“臥龍生”的《逍遙淫魔》……
很多年后,我才知道這些書全是偽作,我才知道“淫”的含義,我才知道《小子的絕招》和《逍遙淫魔》是我的性啟蒙書籍。
不僅如此,我記得書柜里還有幾本《中華傳奇》,當(dāng)中的短篇中篇,同樣不乏署名“金庸”、“古龍”的小說,不過這本雜志里面的偽作,質(zhì)量都還算上乘。
長大后,我又去過幾次市集。自從千禧年鎮(zhèn)政府搬走后,市集變得落寞蕭條,人煙稀少;那個穿汗褂子的中年人也沒了蹤跡。
終于,我連偽作都無法買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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除了我家的幾本偽作,我也看了朋友家的不少武俠偽作,比如“秦紅”的《虎俠嬌娃》,比如“臥龍生”的《絕色淫魔》……這些披著武俠外衣的黃色小說,搞得我在十二三歲的每一天都像是春天,每一場夢都像是春夢。
對于打上名作家名字的偽作,梁羽生的一個朋友為他算了筆賬:在上世紀(jì)80年代,大陸人不知道梁羽生的具體作品有哪些,但“梁羽生”三個字卻擲地有聲如雷貫耳,只要印上這三個字的武俠小說,人們爭相購買。梁羽生的書在當(dāng)時一冊能賣到500萬本,每本三塊錢左右。也就是說,一本印有“梁羽生”的偽作,可以賣到1500萬元——當(dāng)然,偽作無法大批量發(fā)行,無論是作者還是出版商,都出不起這個錢。但無論如何,一本署名“梁羽生”的小說,足以讓原作者在傷害梁羽生本人聲名的同時,讓自己過上小康生活。
而這僅僅是“梁羽生”,還有“古龍”、“金庸”、“臥龍生”、“東方玉”、“柳殘陽”、“司馬翎”、“上官鼎”、“諸葛青云”……這種傍大腿的手段,無疑是最好的商業(yè)模式之一。
后來,梁羽生發(fā)表了聲明,古龍也準(zhǔn)備找這些偽作出版商的麻煩,讓他們給錢。偽作逐漸淡出人們視野,而盜版書成為新的盈利方式。當(dāng)時絕大部分武俠小說家身在港臺兩地,并未給大陸授權(quán),大陸的出版商就背著這些作家私自印刷質(zhì)量粗糙的作品!段乃噲蟆犯本庉嬯惖こ堪l(fā)現(xiàn),當(dāng)時一家名為“邊疆出版社”,僅印刷盜版《白發(fā)魔女傳》,就賺了70多萬。
我現(xiàn)在的家里,還有一套“海南人民出版社”的《碧血劍》,一套“陜西人民出版社”的《神雕俠侶》(即去年淘的那套)。這兩套盜版小說,我都很好地封存在書桌下的柜子里,一般不輕易拿出來。
那是一個時代的印記。
5
那個時代,是絕大部分70后和80后的真實經(jīng)歷和集體回憶——
那時候,我們多半生活在農(nóng)村;那時候,即便城里也沒多少正規(guī)渠道的武俠小說。
那時候,我們從不在乎真作偽作;那時候,我們也不知道什么正版盜版。
那時候,我們很難買到一本正版書;那時候,一本偽作也能讓我們在書攤待一上午。
那時候,我們珍惜每一分零花錢;那時候,我們更珍惜用零花錢買來的每一本書。
那時候,我們?yōu)槊恳槐緜巫靼贤庖拢荒菚r候,我們連看書都小心翼翼。
那時候,有一種職業(yè)叫書販;那時候……
化成了偶爾供我們懷念的遙遠(yuǎn)過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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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淘書的地方,其實已不能稱之為舊書市場,里面入駐了賣電器的、賣日用品的和賣古玩的。書店僅剩四五家,除了一家稍微大一點,其它幾家都不足十平米,各種泛黃甚至腐壞的舊書,如同褶皺胡亂堆滿了整個空間。
《回天七絕》是在一個老頭的店里買的。老頭說:武俠小說。坑邪。∮械!多的是!
說完跳進(jìn)一人多高的書堆里,不見了人影,只聽見書與紙張劃過的聲響。
這一幕,像極了逝去的歲月,只不過——
歲月無聲。
參考:
張元卿《津門論劍錄》,2011.3,上海遠(yuǎn)東出版社
陶鋼《文心俠骨:蒙山之子梁羽生傳》,2015.1,
廣西師范大學(xué)出版社
古龍《笑紅塵》,2012.6,時代文藝出版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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