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老同學(xué)聚會,發(fā)現(xiàn)所有的故事都能一句話講完。“他‘劈腿’了,現(xiàn)在跟新對象怎么樣?”“好得很。”“他當時搶了別人的機會,進了那個公司,現(xiàn)在發(fā)展怎么樣?”“特別順!薄澳氵想前任嗎?”“不。”
人生跟小說的不同之處在于,小說為了襯托主旨,往往會千回百轉(zhuǎn),而人生其實沒什么道理可講,所以干脆、利落、不迂回。
朋友分手,我勸慰她的第一句,永遠是“他肯定會后悔的”。也無根據(jù),只覺得自己身邊的人永遠是最好的,值得被寬待、被惦記。直到兩天前,那個男生的婚訊傳來,我說:“怎么這么快結(jié)婚。俊迸笥炎哉遄燥嬃艘槐,說:“碰上對的人了唄!
我追問:“那你會去參加他的婚禮嗎?”
朋友說:“當然不。我都沒男朋友,也沒什么氣可爭!
我說:“要不找人假扮?”
她翻了個大白眼,敲著我的腦袋說:“你當這是《失戀33天》啊?”
“那就這么算了嗎?”
“嗯,算了吧!迸笥炎笫滞兄掳,凝視著天空,笑得有點兒豁達,又有點兒慘淡,“不然怎么樣呢?當時他是真的不想跟我在一起了,現(xiàn)在也沒后悔!
一些活得經(jīng)世致用的朋友可能不懂,對我們這種在瑪麗蘇幻想里泡大的人來說,要承認“好運并不一直駐扎在我這邊,上帝也沒有在茫茫人海里多看我一眼”這個事實,真的很沮喪。
人生跟小說不一樣,它沒那么多的秘密和隱情。而長大的滋味有點像什么呢——小時候喝中藥,爸媽為了哄我,會在碗底放一顆奶糖,苦到頭了,就有個補償性的獎賞。但長大后知道,這顆奶糖是人為的,命運本身是不存在這顆糖的。
但這灰蒙蒙的真相,并不妨礙我們成為明朗的人。
支撐我們活著的,也不再是從天而降的大英雄,或者永遠有驚無險的結(jié)局,而是我們相信,這件事是有意義的,它確實讓生命變得活潑豐饒。我們不再期待反轉(zhuǎn),少了一些幻想的樂趣,但交換得到的,是有一點惻然也有一點挫敗的看開。
早一點認輸,并沒有什么不好。
世界上有很多衣服,是我所不能駕馭的;有些人,是我怎么寤寐思服都得不到的;我想抓一只雞,但沒逮到,只能就著幾片青菜葉子,熬一碗雞湯;話講到一半,酒喝到微醺,昏昏沉沉地想起了某個人,還能怎么辦呢,只能認輸。
我說,你還記得嗎?幾年前,我們有個大膽的設(shè)想,開一家很喪氣的淘寶店,賣衣服。模特就是我們自己,攝影師也是自己,修圖就用美圖秀秀,加個濾鏡就算完事。文案都想好了:別看這衣服看起來不怎么樣,穿起來也不怎么樣。
你說,好想回到那些年,什么話都敢講,什么人都敢追,總覺得上帝站我們這邊,有股洪荒之力在冥冥中暗自相助。只是時光啊,真是下手得又快又狠,還笑得一臉溫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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