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近讀了一篇文章《一個人的善良》,部分摘錄如下:“用心對待所有的學生,好不和不好的學生,都能接受,都能去喜歡,不去和學生斗氣,不去對討厭的學生置之不理,農(nóng)村的都是留守兒童,多多愛!
其時我正淪陷在一堆急需上交的表格中,一不留神就忽略了我應該有的回應。至少,我應該給一個表情的。至少,我應該及時讓他懂得,我感謝他所傳達的善意和信任。至少,我應該告訴他我觸摸到了一種人性的溫度?墒鞘聦嵣,手機隨手一丟,我就怎么也找不到了。我在三尺陋室內(nèi)毫無道理地忙著,忙得好像我能賺多少銀子,忙得好像我在經(jīng)營一所規(guī)模宏大的大學,忙得好像我在搪塞所有人。
然后,繼續(xù)收到他的信息,繼續(xù)收到表揚,繼續(xù)收到鼓勵,讓人有這樣美好的誤會,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,反正,我覺得我欺世盜名了,我覺得不能不澄清了,不能不省去一切美麗的想象,還原一個生活的真相-------關于楚木湘魂的,關于燭剪西窗的,也關于所謂劉老師的。
如果我正獨自坐在庭前喝一杯含混不清的茶,如果我正在仰望云卷云舒,如果我正心如湖水不染塵埃,那么,我會和你一樣,五十二個學生是盛開在心尖的五十二朵花,每一個學生都是心尖上的柔軟。我會認為分數(shù)最低的孩子,才是最堪憐愛的孩子。我會以父母的心腸,去體貼每一張臉的歡喜悲傷。然而,所有這些柔情萬千,都需要一個特定的背景,一個特定的情境。當背景置換成教室,當情境置換成對抗,當心如湖水置換成心濤澎湃,當情緒找不到出口,但凡天下老師會做的,我一樣都不落下。從菩薩到魔王,就是半步之差。所以,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老師,一直不是。有的,只是一顆想做好老師的心。有時候,我覺得我就是那一只披著羊皮的狼。
前次讓學生用“氣呼呼”造句,孩子的心到底是無遮無攔的,他們反饋給我一面鏡子------“我上課的時候吃東西,老師氣呼呼的!薄拔易蛱爝t到了,老師氣呼呼的!薄拔覜]做家庭作業(yè),老師氣呼呼的!敝T如此類,幾乎詳細的羅列了我種種氣盛之情狀,聽得我啞然失笑。所以,我不是學生心目中的天使,我經(jīng)常會氣呼呼,有時候,還會變成老虎或獅子。當一天的課程落幕,當我又安靜地坐到庭前閑看車來車往,當一天所郁積的塵埃被剝離,我又會對我有過的憤怒后悔和自責,生活便是如此循環(huán)往復。
也許是國境線之外的教育理念和方式觸動了中國的神經(jīng),課改像一種流行風,它被賦予了陽春白雪的高度,所有的老師被勒令皈依于它。我愿意皈依課改,但不是將自己塞進一種全國統(tǒng)一訂制的模子-----幾塊小黑板,桌子的擺放方式,15分鐘的講課時限。詩詞尚有婉約派和豪放派之分呢。田園派尚有王維和孟浩然的風格之別呢,課改,不應該只是一種模式的模式吧。每次觀摩公開課就像欣賞一場已經(jīng)反復彩排好的表演,而我向往的是真實的常態(tài)課啊。
旨高踞于供人頂禮膜拜的神龕,既不容反駁也不容置疑。那么我姑且相信,改比不改好吧,在這條路上,我還停留在蹣跚學步。
“留守”這個詞,是天底下父母鈍鈍的痛,想當初,我亦是因為囡囡而奮力轉(zhuǎn)身的。其實這個政府應該負一些責任,如果沒有該死的戶籍歧視和地域歧視,如果可以異地高考,大概也沒有這么在辛酸和無奈中掙扎的父母和孩子吧。我原本打算對全班所有的留守兒童作一次家訪摸底,然后記錄每個孩子的碎碎念。然而我怎么覺得,家訪就像上門吃飯似的,又兼著自己出奇的懶,這計劃便成了清宮里的太監(jiān)。不過現(xiàn)在看來,這計劃也許還得繼續(xù),因為班上的一個學生,幾乎不說話,成績又沉在海底里,無論你多么春風和暢還是山雨欲來,總是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瞪著你,瞪得讓人覺得天地蒼茫,瞪得叫人抓狂,抓狂的結(jié)果,就會滋生與暴力有關的語言。后來偶然知道他是單親孩子,父親在他襁褓期間亡故,母親異地打工,負著一座房子的債務。并且,他是被收養(yǎng)的孩子。張愛玲說過“因為懂得,所以慈悲”,但凡我早知道這些,該不會這么憤怒了吧。
如果我能,我當然愿意用愛去俘虜人心。我喜歡并且享受從學生眼睛里流露出來的由衷的赤祼祼的喜悅,那是一朵怎樣的盛世奇葩?墒俏业膼坌乃坪蹩偸菗尾坏较抡n的最后一刻,每次在放學之前就把耐心耗完。于是,以恨鐵不成鋼的名義,在一群綿羊中囂張,于是,在囂張中迷失了方向。
所以,我不清淡如水,更不可能明媚如花,這些純粹都是與文字有關的誤會。我有欲望重重的心,以及被欲望重重和重重歲月耽擱了的臉。但溫暖舒適是有一點點的,就譬如你的鄰居阿嫂。而且,承受了你的信任和委托,也將使我沉淀去一點點的雜質(zhì),盡可能的,盡可能再多一點舒適溫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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